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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圳的「沉默」與淡定

嶺南春來早,人勤地生寶。
廣東連續三年,在開工第一天召開全省高質量發展大會。
大會上,省委書記黃坤明在講話中79次提到了「產業」一詞,強調發展現代化產業體系的重要性,深圳更是多次被提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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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月6日,深圳市委常委會召開擴大會議,全力推動深圳的高質量發展。很顯然,深圳的高質量發展,離不開當下最火的人工智能。
就在開工首日,新華社刊發文章《應用為先,未來已來——深圳打造人工智能先鋒城市觀察》,裏面提及「到2024年底,深圳人工智能產業規模達3600億元、同比增長約35%,人工智能企業超2800家。」
即便交出如此亮眼的成績單,但2025年開年最火的話題,莫過於以深度求索(DeepSeek)、宇樹科技為首的「杭州六小龍」。甚至,有不少博眼球的好事者直言:「杭州要依靠AI取代深圳」。
但如果你真的懂深圳,就會知道——這座城市的底色從來不是煙花,而是鐵砧。
相比起杭州的潑天流量,「沉默」的深圳其實有自己的底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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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華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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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說,深圳走的是技術創新的路子,以製造業為主導的高新技術,那麼杭州則以互聯網和信息經濟領域的模式創新。
雖然同為科技創新,但深圳與杭州並沒有可比性。當然,誰也不能否認,杭州這一波突破性創新的影響力。
近年來,杭州湧現了以深度求索(DeepSeek)、宇樹科技、游科互動、雲深處科技、強腦科技、群核科技等為代表的「杭州六小龍」,這些企業在人工智能、仿生機械人、腦機接口等前沿領域取得了顯著突破。
例如,DeepSeek以低成本開發出性能超越國際開源模型的AI大模型,引起了華爾街和矽谷巨頭的焦慮與恐慌;在蛇年春晚舞台上扭秧歌的機械人,則來源於宇樹科技,他們研發的機器狗也引發了全球震驚;另外,總部位於深圳,製作團隊在杭州的游科互動,去年就用《黑神話:悟空》實現了中國的第一部5A大作,在全球遊戲市場刷新多個紀錄。
這些案例表明,杭州在細分領域的技術創新和商業化應用上展現了極強的爆發力。
然而,杭州的「六小龍」或許能在某個細分領域驚艷世界,但深圳的可怕之處在於:它能把每一個創新點連成一張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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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亞迪車間
當宇樹科技的機器狗在杭州實驗室里奔跑時,深圳的速騰聚創正在量產全球頂尖的激光雷達,洲明科技的UE特效點亮了春晚舞台。據深圳市工業和信息化局統計,在過去的一年裏,深圳工業機械人以31.8%的增速迅速蔓延。
從華強北的電子元器件到華為的昇騰AI晶片,從騰訊的雲計算底座到比亞迪的垂直整合產業鏈,深圳的「創新閉環」讓技術從實驗室到生產線的時間大大縮短。
公開數據顯示,深圳目前擁有機械人相關企業5.11萬家,數量穩居全國首位,產業鏈總產值超過1700億元。2024年,深圳服務機械人增長25.8%、工業機械人增長31.8%,呈現出工業機械人平穩發展、非工業機械人下游應用不斷拓展、人形機械人新興領域快速發展的局面。
更重要的是,當全球媒體都在討論DeepSeek到底用了多少英偉達的晶片才訓練出來時,深圳的答案是:自己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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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,深圳不僅在出海,而且還在重構規則。大疆佔據全球80%民用無人機市場份額,比亞迪僅用3年的時間就進入了全球96個國家和地區——深圳企業的全球化不是「賣貨」,而是「定義標準」。
2024年,深圳進出口總額4.5萬億元,佔全國1/10。而且,據深圳特區報報道,2024年深圳已累計參與國際標準(含國外先進標準)3314項,走在全國前列。
所以,當別人在「卷模型參數」時,深圳在「卷光刻機精度」;當別人在「搶算力卡」時,深圳在「建算力基座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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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期間,比DeepSeek更火的,無疑是哪吒了。
《哪吒之魔童鬧海》這部動畫片僅用不到9天的時間,票房就已經登頂中國影史第一。
更讓人感動的是,那些被哪吒一個個超越的前票房冠軍們,《長津湖》《戰狼2》,《流浪地球》《你好,李煥英》都連夜找回自己的官方賬號,給哪吒發佈祝福海報。
而就在《哪吒2》片尾,出現了參與製作的138家動畫公司的名字。
從某個角度來說,他們是同行,更是競爭對手,卻沒有一家動畫公司覺得哪吒搶了他們的風頭,而是全行業共同托舉,把中國動畫帶到了一個新高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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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樣的,杭州與深圳的競爭並非此消彼長的零和博弈,未來,從來不是「深圳VS杭州」,而是「深圳+杭州」。
從現階段上看,不管是深度求索的大模型,還是宇樹科技的仿生機械人,杭州在AI創新上猶如「尖刀」,在各自的領域捅開了一道道帶着希望的口子。
但問題在於:當全球算力「卡脖子」時,杭州的AI如何持續迭代?當地緣政治撕裂供應鏈時,杭州的「六小龍」能否獨立生存?
在這方面,深圳有答案。
深圳的答案,藏在華為的鴻蒙系統裏——從晶片到作業系統全棧自研;藏在比亞迪的「垂直整合」模式里——電池、電機、電控全部自主;藏在騰訊的「生態閉環」里——從社交到支付再到雲計算,自成一方宇宙。
深圳的創新不是「尖刀」,而是「盾陣」,它不追求瞬間的鋒芒,但能抵禦最猛烈的衝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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騰訊展廳
數據不會說謊:深圳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突破2.5萬家,平均每平方公里擁有12家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,密度位居全國第一;2024年深圳全社會研發投入2236.6億元,93.3%來自企業,總量居全國城市第一;2024年,深圳PCT國際專利申請量連續20年居全國大中城市首位,華為、騰訊、大疆的專利牆足以讓全球對手望而生畏。
據深圳統計局統計,2024年深圳的三大支柱產業仍在加速:半導體與集成電路(增速16.1%)、機械人(增速15.9%)、新能源(增速10.2%)。更重要的是,深圳企業正在用底層技術重構產業邏輯。例如,比亞迪的全固態電池研發可能徹底終結燃油車時代,華為的「5.5G」通信協議正在重新定義萬物互聯,大疆的「空地一體」網絡將無人機變成城市基礎設施。
誠然,在科技創新領域,深圳有騰訊華為比亞迪大疆的「深圳四巨頭」,但深圳也需要自己的「六小龍」。2024年,深圳設立100億元天使母基金,孵化出6個獨角獸和188個潛在獨角獸。
這些數字背後,是深圳用40年時間鍛造的「硬科技鐵砧」——它不需要鎂光燈,但它托起了中國製造的脊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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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上,與其爭論杭州能否取代深圳,倒不如看看深圳和杭州這兩座依靠創新突圍的城市,它們的創新力究竟來源於何處,是否有什麼相同點值得其他城市學習。
在我看來,深圳與杭州的崛起,共同印證了中國創新的底層密碼:民營經濟的野性生長、政府權力的「有限介入」、人才流動的「去戶籍化」。
第一,相信民企的活力。
從華為到大疆,從字節跳動到DeepSeek,有越來越多的案例證明了,民營企業尤其是新興的民營企業是創新的最大來源,民企也是我們在世界高科技領域的希望之光。
目前,深圳民營企業數量超過254萬,佔全市企業結構的97%;杭州市的民營企業有約90萬家,佔比90%。
就在2025年廣東省高質量發展大會新聞發佈會上,廣東省發展改革委主任艾學峰表示,廣東將全力支持企業做創新主角,大力推廣深圳6個「90%」經驗做法,推動創新資源向優質企業集聚——90%以上的創新型企業是本土企業,90%以上的研發機構、研發人員、研發資金、職務發明專利、重大科技項目發明專利集中在企業。
而且,廣東正式成立民營經濟局,積極支持包括民營企業在內的廣大企業在粵發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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機構統計的獨角獸排名
第二,爭當服務型政府。
在「杭州六小龍」火出圈後,不少杭州老闆們在朋友圈表揚杭州政府的辦事效率高,對中小企業的尊重和扶持。
此前,大家總結深圳的創新力來源時,專家們也都不約而同地談到了深圳是服務型政府。企業沒事情,政府不打擾;企業有事情,政府隨叫隨到。
這種「無事不打擾,有事效率高」的營商環境,才讓越來越多創業者和企業家們願意在深圳創業和投資的吸引力。
深圳與杭州的共同點,恰恰在於政府的「克制」——它們沒有用產業規劃框死市場,而是用制度創新釋放民企活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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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,培養人才,吸引人才,留住人才。
大學,是人才的第二戶籍。
梁文鋒從廣東湛江,去杭州求學,創立了DeepSeek;土生土長的杭州人汪滔來香港讀書,在深圳創立了大疆。
從矽谷的發展我們也可以看出,高等教育對創新的推動力。在這方面,杭州背靠長三角,每年有一批頂尖學府源源不斷地輸送優秀學子。
深圳的高等教育雖然是歷史短板,但這幾年深圳也是瘋狂補進了中山大學、深圳理工大學等名校,再加上清華北大哈工大的深圳研究院,以及香港高校的人才北上,使得深圳也有源源不斷的人才湧入。
不管是深圳,還是在杭州,這種創新成果的輪迴,絕非偶然。
當深圳在2004年出台全國首個《民營企業促進條例》時,杭州的「最多跑一次」改革還未誕生;當杭州在2023年推出「博士後工作站直接落戶」政策時,深圳早已用「不問學歷、只認貢獻」的包容性,吸納了近千萬「深漂」創業者。
這兩座城市或許路徑不同,但都驗證了一個真理:給民營企業鬆綁,讓人才和技術流動起來,就是給創新裝上引擎。
有人問:深圳和杭州,誰才是中國創新的未來?
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陷阱。
當馬斯克的SpaceX需要洛杉磯的創意人才和得州的發射基地時,當蘋果的晶片依賴加州的設計和中國台灣的製造時,我們應該明白:真正的創新高地,從來不是一座城市的獨角戲。
同樣的,中國科技需要「多極化」發展,深圳與杭州應互補而非內耗。或許十年後我們會發現:今天關於「誰超過誰」的爭論,就像在爭論長江與珠江孰輕孰重一樣,但是它們本就該奔湧向同一片大海。
最後,我請DeepSeek為我寫了個結尾,它是這麼寫道:「當我們在追逐風口時,深圳在鍛造鐵砧;當我們在仰望星空時,深圳在鋪設軌道。真正的創新高地,從來不是靠一場煙花秀定義,而是看誰能為下一個十年埋下火種。」(來源:正解局)